双语理想的实践——“右手英文，左手中文” （2009-11-23）

张淑华

　　讲起双语，我竟联想到了余光中。

　　诗人余光中创作六十年，这是多么美丽的坚持和用心，使自认不懂诗的读者如我也对这位老前辈佩服不已。“右手写诗、左手写散文”是对他的创作的赞扬，在不同文体之间游刃有余的绝佳例子。要能够做到“游刃有余”是需要很大的力量和能耐的，在文学创作方面如此，在语文掌握方面亦同。而也正是对能够做到游刃有余者的钦慕，加强了我对自己学好中英文，而且要同等重视的莫大决心。

　　我从文，是自小表现出来的倾向。父亲在回忆带大我的奶奶时告诉过我，她老人家的坚持是要我双语兼通，因此在我入学前，我们家里是一句方言也听不到，大人们都以华语和我沟通；上小学后由父亲细心教导我英文，确保我对中英文都有良好的学习环境。语文科是我热爱的兴趣，也是上学的欢乐所在。　　

从小对掌握双语的期许

　　写作文这个多数人惧怕的苦差是我甘之如饴的功课，我还有一个面对作文考试的“独门”招数——翻译。父亲自小鼓励我大量阅读，每个年终假期到“书城”（百胜楼）购买中英文图书，是我们父女俩一定会做的事。在阅读的过程中，我会很自然地记住许多有趣的故事，然后在“书到用时刚刚好”的时候，在作文中翻译使用一些情节。自小游走在语文课之间的幸福感，当时不晓得形容，现在回忆才深感那时的学习是如何有趣，也为我日后与文字为伍的生命打下基础。

　　基本功的练习自然不可少，啃书背书自然辛苦，也可能枯燥，但是在老师的鼓励和指点窍门下，我也都应付了过来。更重要的支撑力量，或许来自我对中英文同时具备的热衷与执着，认为双手必须都能够书写，这是我对自己的期许。

　　上了初级学院，我在华初语文特选课程中遇到恩师，开始了至今未断的散文创作。遨游华文文学的美丽境界中，与李白、杜甫、曹雪芹对话；在人性的荒野中认清吃错了药的愚昧（读鲁迅《药》）和被黄春明的乡土人文情怀（读《儿子的大玩偶》）深深打动，迄今不能忘怀授课老师的用心良苦。而与此同时，我的桌上还摆了《时代》(Time)和《国家地理》(National Geographic)杂志，供我随时转换阅读频道，得到所需的知识刺激。

与学生分享学习方法

大学毕业后投身教职，几年来在课堂上教授我所爱的中文，不能说只有快乐，因为不时遇到严重排斥中文的孩子。我与他们互动沟通的时候，采取了将心比心的方式，把我求学时代面对数理科目的困难与挣扎和他们分享，试图帮助他们归纳出学习出中文的障碍为何，该用什么办法克服。很多时候，我不会要求他们能够在学习成绩上的突飞猛进，但是至少对自己的母语没有敌意，能够敞开胸怀尝试接受。为人师的快乐，来自于能够和莘莘学子一起欣赏这个语文和文学的美（内容深浅随学生的兴趣和程度调整），都让我感受教学相长的满足感。而每当学生问我，我的英文为什么不会远远落在中文之后时，我都告诉他们，我的自我要求是不能只提一个空桶子，两桶语文的甘露都要尽量丰沛才算平衡。

　　现在身处异乡，在研究所里追求完成自己的学术梦想，同时也不断地被周围的外籍同学感动。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同学，纵使母语并非中文，却在学习过程中丝毫不怠惰，甚至可能比华族学生更加用功精进。在这个处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卧虎藏龙之地，我的努力无疑需要更多更大，毕竟遇强则愈强。

　　由于我的研究兴趣恰好是现代文学，此时英文也派上用场。上课时需要阅读的各种西方文学、社会学等理论，我可以选择阅读教授规定的中文译本，或是到大学图书馆更轻易地借取多数人不会去看的英文版（如果原文版本是英文，阅读英文更能获其精髓，何乐不为？），甚至中英对照阅读，同时锻炼中英翻译的功夫，借由语码转换刺激思考。英文成为了我在中文研究所的必要工具，也给了我更多选课的自由，因为我能够随意跨所，时间允许时便到外文所旁听用英文讲授的课程，这让我受益良多。

一分耕耘就有一份收获

　　每每有外国朋友问我怎么能够学好中、英双语，我都会由衷感激我在求学生涯中遇到的每一位优秀的语文老师，还有已经过世的我那位具有前瞻性的奶奶。回忆当初选择念中文系时对自己的严格要求即是不能降低自己的英文水平，这不限于日常生活的听和说，包括的当然还有读和写。要达到这样的目标是不容易的，没有捷径可抄，只有用功锻炼。

　　现在的新加坡学子们身处的语言学习境况自然与我所经历的有所差别，教学法因应改变、与时并进绝对是必要的，轻松愉悦的学习氛围能够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同时我们却也不应该忽略传统教学法中的操练部分。一味的玩乐或一味的填鸭都是失衡的学习行为，我认为重复练习以加深对所学知识的印象是学习中不可或缺的一环，但操练无需无趣，但有必要让学生清楚认识到没有不劳而获的学问，一分耕耘就有一份收获的价值观也于此得到彰显和强调。

　　掌握双语是不是一个容易达成的理想，但也不是不可能。和我一样要求自己“右手英文，左手中文”的肯定大有人在，我深信更早已有能者实现此理想。就如我对学生一再强调的，华文不容易学但不是不可学，我要挑战的是你们能否用心。

　　因为用心，双手即可同步写出美丽的文章。

作者为国立台湾大学

中国文学研究所硕士生